在街上遇到报社的正确求救方式 · 13
黑道paro
卡龙 无辜路人刺菇（Alef）x黑帮大佬龙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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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鬼天天出幺蛾子。Alef回来没歇两分钟就被喊起来，很烦，跟他们有事没事就开会的事儿逼导员一样烦。但他又想起不久前Daleth的提醒，立刻警惕起来，杂糅成了一种导员查寝时藏小火锅的焦躁。
他们又来到了顶层的小会议室。时至下午，这群大老爷们在抽烟喝茶，烟灰缸里积着不少烟头，拿一句“乌烟瘴气”来形容毫不过分。Alef被包裹在中年秃顶大叔们的污浊气氛里，就像雾霾天里的一株绿萝。老串儿夹着烟，朝他招了招手，示意他过来坐下。
“来一根？”有人问他，Alef摆手拒绝，这才有机会仔细地辨认屋里人的脸——都是老熟人了，黑水螃蟹老串儿义哥，巴哥却不见踪影。Alef知道这是他们查到歹徒的假身份，对被甩锅的“心腹B”起疑了。以老串儿的谨小慎微，他估计会消失有一段时间。
除了刚进门时的招呼，这四人丝毫没有再管他，自顾自地就“国家是否应该下放市场门槛还权社会”这一话题发表了高深的见解。Alef听不懂，一律把他们说的定性为假大空的废话，自顾自地擦了个干净杯子倒茶喝。
几人在那边“哈哈哈哈”地一阵吹嘘拍马，终于有了停止的势头。老串儿咧着嘴笑，漏出一股股白烟：“欢迎欢迎，刺头兄弟辛苦。人小伙子对咱们老帮菜聊的不感兴趣，就不多说了，咱们直入主题。”
另外几个连声道好，弄得很热络的样子，全都看向Alef。
“大家也都知道现下的状况。”老串儿道，“有什么不方便的需要搭把手的，尽管提，都是一条战线的，不用见外。”
这话明显是对Alef说的，其他人不动声色，他也不动声色，所有人一起毫无灵魂地附和。老串儿干脆点名：“大动作在即，刺头，关键还得看你。咱们合计合计。”
Alef糊弄道：“没问题。我这里一切正常，你那边怎么说？”
老串儿也不是真想从他这知道什么，顺着道：“一切正常就好。这段时间大家都没闲着，都准备好了，就等你这句话。”
“牛逼牛逼。”Alef随口接了一句，在脑子里紧急搜索龙骨教过的应对方法，面上装得一派平和，“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？”
“里应外合，打响第一枪的时机该依你们来定，我就不越俎代庖了。”老串儿道，“一旦暮土内部出现破绽，我们这边来一次奇袭，两面夹击，不怕他们不倒。”
“嗯。”Alef并不在意这次行动中能得到多少好处，重点放在了后半句话，“但我要怎么保证你们会出手？要是我们和暮土在外面打得两败俱伤，你坐收渔翁之利怎么办？”
“这你放心。”老串儿笑了笑，“说句实话，我的实力自己还是清楚的，想独吞也得掂量掂量吃不吃得下。暮土有多么盘虬交结，我最清楚不过。能找到像小兄弟，还有义哥一样志同道合的枭雄已是不易，要是因为贪心不足错过了这么一个地利人和的机会，还能不能有下次都不一定。”
“看不出来，到这会儿了刺头还这么谨慎啊。”螃蟹叼着烟，阴阳怪气道。
“没有没有。”Alef道，“防诈骗讲座听多了，有点神经过敏。”
什么跟什么，螃蟹嗤道：“象牙塔里的小子。”
“咱们回归正题啊。”老串儿笑呵呵地打圆场，“既然两边都没有问题的话，刺头看着给个时间？当然是越快越好，就怕夜长梦多。”
“嗯……”Alef道，“我们今天晚上差不多开始行动，计划一天左右拿下大半据点。”
“好，爽快。”老串儿满意道，“那就等你们好消息，我们随时在内接应。”
“合作愉快合作愉快。”Alef被屋里的几个烟雾制造机熏得不行，见没人再接话，作势起身，“那几位大哥慢慢聊，我就不凑热闹，先走了。”
“哎，留步留步。”老串儿拦住他，拿起茶壶给他斟了杯茶，“这几天忙里忙外的，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一下。来，刚空运来的铁观音，俗话说‘午茶一杯，劳动轻松’，这两天辛苦小兄弟了。”
Alef不好下人面子，很不情愿地坐回去，抿了一口。茶是好茶，就是不知道人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。内鬼留他也无非是试探试探再试探，刚才居然还有脸阴阳他多疑。他扫过毫不掩饰戏谑表情的几人，目光放在姑且算一同来卧底的义哥身上。
义哥翘着二郎腿，隔着烟气和他对视，咧了一下嘴。
Alef皱了皱眉，觉得不妙，呵呵哈哈地跟这群人推拉了几个来回，就听黑水问道：“刺头接下来是怎么个安排？”
“什么安排？”Alef道，“不是刚讨论完？”
“是是，只是确认一下以后要不要多买一份餐。”黑水道。
“嗯，总不能亏待了小兄弟，天天跟着伙计喝白粥哪像话。”老串儿道，“不能区别对待是不是？”
Alef当然不想一日三餐都还要跟他们坐一起勾心斗角：“没事，不用这么麻烦……”
“哎哟，瞧我，都忘了问小兄弟了。”老串儿突然道，“接下来也都没什么要紧事了，小兄弟还留这吗？别误会，不是赶人啊，只是这边实在简陋，怕你住得不习惯。”
烦不烦啊，Alef心想，之前谁在他房间里安八百个摄像头还没收手机找人尾随，不就是怕他跑了，这会儿还假惺惺地来问他走不走？他道：“留啊，这不合作呢吗，走了双方都放心不下。”
“哪里。”老串儿笑了笑，“那小兄弟就多委屈几天，外头龙骨还在翻箱倒柜地找你，要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。”
“哟，还找呢？”黑水啧啧两声，“你给他灌了什么迷幻药啊。”
“没灌。”Alef绷起脸。
“当了这么多年暮土老大，现在色迷心窍糊涂了，也该让位了。”螃蟹轻蔑道。
义哥听得笑，跟着啐了一声。
“这样下去，暮土迟早毁在他手上。”老串儿道，“不能让兄弟们的多年拼搏白费。”
Alef怒火中烧，他妈的觊觎暮土就觊觎暮土，还非得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名头，这群只会背地里贬低人的傻逼活该只能龟缩在下水道里。
他不想跟着这群人诋毁龙骨，忍着杀人的心转移话题：“你们准备怎么让他让位？其他高层能允许你们这么干？”
“让？到时候可由不得他们。”螃蟹道。
“擒贼擒王，离了龙骨他们就是一盘散沙。”老串儿道。
屁。Alef道：“是吗。”
“小兄弟别不信，共事了这么久，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。”老串儿道，“最大的障碍只有龙骨一人而已，只要把他引出来，万事皆平。”
Alef听得眉心一跳，压下情绪。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就是引导内鬼提出谈判，装作沉思的样子，硬给内鬼扣帽子：“引他？你们想怎么引他出来？绑我过来，是不是也揣着这个念头啊？”
“那就辛苦刺头兄弟了。”老串儿顺着应了下来，“这方面还得听听专业人的意见，你认为怎么办比较好？”
“这事急不得。”成败在此一举了，Alef尽量隐晦地分析道，“我当天突然失踪，他未必猜不到什么。但既然现在他还这么大张旗鼓地找我，这不是把把柄递到咱们手里？我推测，这不是他昏了头就是一个求和的信号，但不管哪样对我们都是有利的。”
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继续道：“所以，至少这段时间我这个人对于龙骨还是有牵制作用的，咱们可以利用这点，用谈判啊，勒索啊之类事的把他引出来。”
黑水赞道：“没看出来啊小伙子，一步步地这么有章程，早想好了吧。”
这话说得Alef十分心虚，忙补救道：“这两天刚想的，合作我总得起点作用吧，只能献献计了。”
“瞧小兄弟这话说的。”老串儿道，“我认为，很好，大家有什么想法，咱们集思益广，争取今天把这事儿给敲定了。”
几人听了在那边发笑，Alef直觉不太对劲，悄悄把手伸进兜里。兜里有他从房间里带来的台灯碎片，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，能当利器应急。
“刺头这么胸有成竹，一定想得很全面了。”螃蟹道，“我们洗耳恭听。”
“没有没有，我不了解具体情况，你们来定更合适。”Alef道。
“不用顾虑太多，你先讲讲。”
Alef勉强维持住笑容，“……我想说的刚才已经说得差不多了，无非就是放出我在你们手上的消息，然后让龙骨出来谈判也好勒索也好，定个早就布置好的地点，做掉他。细节方面我是真有心无力了。”
“那么诸位，接下来需要解决的问题，就是如何放出足以引动龙骨的消息了。”老串儿道，“单单是刺头在手里这一点肯定行不通，以龙骨的谨慎，不一定会出来。”
“得点加码，让他有紧迫感。”黑水道。
“他最紧张你什么？”螃蟹问，就差把“我们要危害你的生命来威胁龙骨”写在脸上了。
Alef冷汗都快下来了，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伤害自己的理由，谁知道这群人会不会假戏真做断他手脚。他道：“他最紧张我的身子。”
他不信这几个一看就很封建恐同的会借此发挥，他们应该迈不过心里那道坎。在这方面，至少还有一定的操作空间。
螃蟹果然迟疑了一下，然后一直沉默着的义哥开口了：“我这倒是有一样东西。”
有病吧你！
Alef惊怒不已，这狗东西明明跟他是一伙的，现在反而帮着内鬼落井下石，不会是反水了吧？他眼睁睁地看着义哥拿出一个注射器，里面装的是什么已经不用多说了，毒贩拿出来的能是什么？
“来！”老串儿喊了一声，门外进来两个蒙面大汉，大山一般地站在Alef身后。
“小兄弟受苦了。”黑水拿着相机在旁边录，大汉接过注射器，一只手压在Alef的肩膀上。
Alef捏紧了兜里的碎片，面上冷若冰霜，“你们来真的？”
“怎么会呢。”老串儿道，“刺头兄弟的演技我们是有目共睹的，今天那场兄友弟恭的戏演得尤其逼真，完全没有破绽。我们也不能输，当然也要尽力配得上小兄弟，以真实为上。”
Alef在心里骂娘，他肩上的手的力气可不是这么说的。他哥提醒得对，这群人把他当枪使完了之后不再有求于他，准备敲骨取髓了。
“你想清楚了。”他佯装镇定，“不管再怎么样，龙骨都不会要一个吸毒的人，我建议你们换一种方式。”
“哎。”老串儿道，“他确实忍不了这个，但我们的视频断在注射的前一秒，他就会愤怒，会想要亲眼确认到底打没打进去——这样主动权就完全在我们手上了。对吧？”
“是吗。”
老串儿笑而不语，义哥“哧”地又点了根烟。
“……”Alef挣了一下，背后的大汉立刻加了几分劲，“没必要，用这种手段没必要。他不会因为这个就被引出来的，你们很清楚。”
“试试就知道了。”老串儿挥了挥手。
大汉开始动作。Alef剧烈地挣扎起来，慌张的神情浮上表面：“等等，有话好好说。”
他的胳膊被抽了出来。“操，说了等等。”
大汉推了推活塞，撸起长袖。“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再商量！用不着做这么绝！”
大汉不为所动，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。针头离肘正中静脉越来越近，Alef心脏紧缩，头晕目眩。要不要告诉他们Daleth的身份？霞谷他们绝对得罪不起，靠这个没人敢动他。
不行。Alef狠了狠心，赌了一把：“染毒的归不了队，你们要是想断自己后路尽管来。”
“卡！”
针尖碰到了皮肤，但终归是没有刺下去。
“很好，很好。”老串儿笑道，“我一直想当一次导演试试，今天算是圆了个梦。刺头兄弟好演技！”
赌赢了。Alef掸了掸手臂，冷笑一声，声音没怎么发出来，全是气音。这群人刚才是真准备给自己注射毒品，只是听他说背后的组织不会接纳一个吸毒的人员，而他们还指望靠自己搭上这边的靠山，才罢休。
黑水把相机放到桌上，“要亲自把把关不？”
“不用。”Alef摆不出好脸色。手里的碎片陷得有点深，不动还好，一松劲就开始发疼。他实在是怕自己再呆下去会露出破绽，冷硬地问道：“这下总没事了吧？”
“哪里的话。”老串儿和蔼道，“麻烦小兄弟这么大一件事，总得有个表示。要是不嫌弃的话，小兄弟看这管儿怎么样？”
“管儿？”Alef扫过注射器，勉强冷静思考了一下，答应下来。“搁你们那吧，有需要我再来拿，隐蔽为上。”
“没问题，包你何意。”老串儿很满意他的答复。刺头既然答应了分贩卖毒品的一杯羹，就不会再把这事报上去。他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，以后的合作想必也会如顺水行舟。
Alef怕他们再给自己挖坑，表明去意：“那我走了。”
这下没人拦了，“慢走。”
门“咔哒”在身后关上，Alef撑着一口气没有表现出腿软，进了电梯才敢显出一丝恍惚。离地狱一步之遥的感觉着实吓人，和他之前杀人时的心悸感有得一拼。不过今昔非比，以前那是价值观也在震荡，这会儿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，他在思想上还是比较镇定的。
电梯很快就停了下来，他整理好表情，废了好大的劲才再次挪动腿。房间的玄关不在摄像头范围内，他就地坐下，狠狠地喘了几口气，才把一直插在兜里的手拿出来——五个指节全被勒出一片血痕，看起来十分惨烈。
Alef手脚发软，精神却很活跃，盯着血迹愣了会儿神，突然有点想笑。他把血抹开，手掌变得满是殷红，倒是有点当时手刃毒贩的风采了。不过这次他可是主观能动的，也并非靠外力解决。Daleth的名头好用，但最初推动他来掺和找死的动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，矢志不渝是个可贵的品质，他很高兴自己做到了。
不过再怎么感今怀昔，毒还是要消的。他打客房电话要了酒精，等人送上来的过程去厕所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，裤子刚套到一半就听见有人敲门。东西送上来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很多，在他的设想中这瓶酒精还要辗转经过检查后才能送上来。
跟着一起放在门口的还有一把匕首。
Alef看着刀，狐疑不解，内鬼什么意思，打一棒子给个甜枣？但这个甜枣来得着实有点莫名其妙，不久前又是安摄像头又是搜房间的，现在突然给把凶器，有点高高举起轻轻放下。再说今天义哥的表现也十分异常，明明是暮土这边的人，反而去帮内鬼，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反水了。
以他现在的能力洞察不出这群老油条的想法，但他知道一个可靠的办法，遇事不决问龙骨。这是合理外援，想证明自己也不能太死板。
他把纸巾摊在洗手台上，倒了点酒精就把伤口往上按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联系另一边的人：兄弟，在？
对面回得很快：什么事？
Alef正被酒精暴打，攥着手腕表情悲楚地活像断了手，看到回复的语气，嘴里的话立刻转了个弯。
Alef：我负伤了，痛啊。
对面很淡定：他们不给你绷带？
Alef：那倒没有，现在正消着毒呢。
对面：怎么伤着的？
Alef如愿以偿得到关心，痛斥了一番内鬼的作为，然后道：大佬啊，我有几个问题。田义那个狗比是不是反了，不会坏事吧？内鬼刚才又放了把匕首在我门口，怎么解？
龙骨一个个回答：没事。田义两头倒是意料之中的，这次内鬼发难多半就是出于这个，不过他拿不出有力证据。匕首你收着，说明他们已经打消了怀疑，以后行事可以再理所当然一点了。做得不错。
“Yes！”Alef很兴奋，又蘸了点酒精庆祝，他的卧底事业靠着自己大获成功。
龙骨：就在这两天了。保护好自己，除了你的生命，其他因素不是你要考虑的。
Alef：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，看到恐吓视频不用太担心，叫我哥也不要恐慌，我影帝。
龙骨：嗯，好好干，回来论功行赏。
Alef龇牙咧嘴地把伤口处理完，顺便把手臂上的疤也擦了一遍，带着一身酒精味躺到床上，这次终于没人打扰了。他一口气睡到第二天中午，刚下楼乘上一碗白粥就听说老串儿去见了龙骨，又说要开会。
TBC.
